现代诗歌十年

一、晚清之余绪

1. 梁后超：“能以旧风格含新意境，斯可以举革命之实矣。”《诗话》(1898)

2. 黄遵宪：“诗界革命”、南社革命派诗人，抱着声调格律用典不放

二、胡适与《尝试集》

1. 茅盾和朱自清称之为初期新诗观念的“一根大柱”和“金科玉律”（朱自清《现代诗歌导论》）

• 五七言诗体要打破，词调曲谱的束缚要推翻；
• “不拘格律，不拘平仄，不拘长短”，新诗是“自由的，是不拘格律的”的诗的观念。

2. 胡适“八不主义”深受庞德和美国意象派诗歌影响——“六条原理”：通俗语言；创造新的节奏韵律；采取自由诗体；要用意象；要写得具体确切等。
   胡适《文学改良刍议》：“律诗乃真小道尔”。反对旧诗词无病呻吟、滥调套语，反对用典对仗，主张废止格律，提倡俗语俗字写实社会情状。
   1920年出版中国新文学史上第一部白话诗集《尝试集》。白话诗比白话小说、散文创作难，因没有先例。

3. 学衡派东南大学教授胡先骕用文言写了长达两万字的论文《评〈尝试集〉》
   陈子展：《尝试集》的真价值，不在建立新诗的轨范，不在与人以陶醉于其欣赏里的快感，而在与人以放胆创造的勇气。(《最近三十年中国文学史》)

三、写实主义诗歌

（一）1921年，文学研究会成立，写实主义诗风高扬。

1. 新诗写实的诗风：“诗歌”、“为人生”、“人生的艺术”

2. 代表性人物：沈尹默、周作人《小河》、刘半农《教我如何不想她》等。

• 《人力车夫》（沈尹默、胡适）
• 《一件小事》（鲁迅，1920）
• 《薄坌》（郁达夫，1924）

（二）作品及评论

• 1922，朱自清、俞平伯、周作人、叶绍钧、郑振铎等八位诗人发表诗歌合集《雪朝》。
• 俞平伯《诗的进化的还原论》：“诗以人生做他底血肉，不是离去人生，而去批评，或描写人生的。”
• 郑振铎《血和泪的文学》：“呼吁“血和泪的文学”，直面现实黑暗。
• 白话诗的转向：面向基层人民的困苦生活；直面现实，反对无病呻吟；借助于自然音节。
• 胡适：“新诗中第一首杰作”“那样细密的观察，那样曲折的理想，决不是那旧式的诗体词调所能表达得出的。”
• 周作人《小河》：古老的忧惧；散文的形式，自然的节奏，打破格律的制约；象征与隐喻。
• 周氏兄弟早期白话诗走“欧化”路子，最具“现代化”色彩。
• 《小河》与法国象征派诗人波特莱尔的散文诗有相似之处。
• 冯文炳《谈〈小河〉及其他》：“早些日子做新诗的人如果不是受了《尝试集》的影响就是受了周作人先生的启发。”“非诗化”倾向：”注重语言的工具性，而并非艺术的审美性。”
• 梁实秋《新诗的格调及其他》(1931)：“新诗运动最早的几年，大家注重的是‘白话’，不是‘诗’，大家努力的是如何摆脱旧诗的藩篱，不是如何建设新诗的根基。”
• 新诗重实景描写，平铺直叙，缺乏想象力；重说“理”，直讲道理。举例：胡适《一颗遭劫的星》。
• 刘延陵：《水手》：想象丰富、意境清新：海天、明月、航船、水手；时空的反差。
• 茅盾《论初期白话诗》：“‘历史文件’性质的作品。”

四、浪漫主义诗歌

1. 所受影响：个性主义；欧洲浪漫主义文艺思潮；五四的精神、个性解放、人格独立；狂飙突进

2. 评论

• 沈从文：“以夸大的、英雄的、粗率的、无忌无畏的气势，为中国文学拓一新地。”(《论中国现代创作小说》)
• 别林斯基：“诗人首先是一个人，其次是他的祖国的公民，他的时代的子孙，民族和时代的精神的影响，不能比别人影响少些。”

3. 代表：1921年6月，创造社诗人群，郭沫若、王独清、田汉、穆木天、冯乃超等。

4. 郭沫若：1914年留日。十月革命后的日本思想界左倾抬头。
   《凤凰涅槃》：上午诗意来袭，写了前半；睡前附在枕上，“全身作寒作洽，连牙关都在打战。”——灵感来时写也写不赢，但发作前不久就消失。感情丰富，极富想象力。

5. 浪漫主义诗歌特征
   （1）轻反映，重创造：
   “艺术家不应该做自然的孙子，也不应该做自然的儿子，是应该作自然的老子！”（《自然与艺术》）
   （2）表现理想与反抗的精神：
   “反抗精神革命，无论如何，是一切艺术之母。”（《〈西厢〉艺术上之批判与其作者之性格》）
   （3）书写自我，自然流露：
   “文艺的创作比如在作梦。梦时的境地是忘却肉体，离去物界的唯心的活动。”（《批判与梦》）

   • 鲁迅：“非有天马行空似的大精神即无大艺术的产生。”（《〈苦闷的象征〉引言》）
   • 郭诗：英雄情怀，意境广阔；天马行空，不拘格律；气韵生动，直抒胸臆，狂飙突进。
   • 鲁迅：“感情正烈的时候，不宜作诗，否则锋芒太露，能将‘诗美’杀掉。”(《两地书》)
   • 朱自清：“有两样东西，都是我们传统里没有“的：——不但诗里没有——泛神论，与二十世纪的动的反抗的精神。” (《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》)
   • 沈从文：“郭沫若，在胡适之时代过后，以更豪放的声音，唱出有力的英雄的调子，因此，郭沫若以非常有力，占领过国内青年的心上的空间。”(《论闻一多的〈死水〉》)

6. 批评：有些诗略嫌粗糙，不够精炼；有些诗矫揉造作。

五、湖畔诗派

五四时代，西湖的3个中学生，冯雪峰、潘漠华、汪静之；店员应修人组成湖畔诗社。1922年4月，他们以“湖畔诗社”名义出版了《湖畔》。湖畔诗派的代表作有《蕙的风》《尝试集》《女神》。

• 朱自清《〈中国新文学大系·诗集〉导言》：“中国缺少情诗，有的只是‘忆内’‘寄内’，或曲喻隐指之作；坦率的告白恋爱者绝少，为爱情而歌咏爱情的更是没有。这时期的新诗做到了‘告白’的第一步，《尝试集》的《应该》最有影响，可是一半的趣味怕在文字的缴绕上。康白情氏《窗外》却好。但真正专心致志做情诗的，是‘湖畔’的四个年轻人。”
• 周作人作《情诗》：“所以见了《蕙的风》里‘放情的唱’，我们应该认为这是诗坛解放的一种呼声。”
• 胡适则说汪静之是其时那些少年诗人中最有希望的一个：“他的诗有时未免有些稚气，然而稚气究竟胜于暮气；他的诗有时未免太露，然而太露究竟远胜于晦涩”；
• 胡梦华《读了〈蕙的风〉以后》，攻击汪静之的一些爱情诗是“堕落轻薄”的作品，是有意挑拨人们的肉欲”，是“兽性的冲动之表现”，“是淫业的广告”。胡梦华接着撰写了《悲哀的青年——答章洪熙君》《读了以后之辩护》《文学与道德》等文进行反驳和答辩，进一步认为《蕙的风》表现“罪恶”，以引诱人们“去做罪恶”，批评诗人“思想卑劣，情感弱露”，进而尖锐批评了整个新文学运动：“年来士气颓丧，未始非文风堕落之故；轻薄的文学，若不再施以严厉的批评，让他兴盛下去，实有亡国之忧。”同时，胡梦华不无失望地表示：“我对于悲哀的青年的不可思议的泪已盈眶了。”
• 鲁迅1922年11月17日发表《反对‘含泪’的批评家》，针对胡梦华的主要观点，如看到“意中人”三字，马上就想到《金瓶梅》；看到“和尚悔出家”，就认为诬蔑了普天下的和尚，以及胡梦华含着“不可思议的眼泪”，恳求汪静之不要再写这类”堕落轻薄”、“有不道德的嫌疑”的作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