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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0年代中后期的小说

一、80年代中后期的小说(一)

1、文学的“寻根”

  • 1984年杭州《新时期文学:回顾与预测》,韩少功《文学的“根”》,郑万隆《我的根》,李杭育《理一理我们的“根”》,阿城《文化制约着人类》等。
  • 汪曾祺《受戒》《大淖记事》,王蒙《在伊犁》为寻根思潮源头。
  • 贾平凹“商州系列“,李杭育”葛川江小说系列”等。
  • 批评质疑,“复古”倾向,忽略现实社会人生问题和矛盾。
  • 以“现代意识”来重新关照“传统”,寻找民族文化精神的“本原”性构成,将能为民族精神的修复,为“现代化”的进程提供可靠的根基。
  • 迫切摆脱困境的有效之路。
  • 中国文学应该建立在对“文化岩层”的广泛而深厚的“文化开凿”之中,才能与世界文学对话。

2、“寻根”的主张

  • “寻根”的主张,推动了这个时期已经开始的文学表现领域的转移,出现偏离强烈政治意识形态性,偏离现实批判、政治历史反思的现象。表现为,小说对于世俗日常生活,对于日常生活相关的风俗、地域文化的浓厚兴趣。
  • 认为“风俗是一个民族集团创作的生活抒情诗”的汪曾祺,对民俗在小说情调、氛围、人的心理表现的重要性的理解,和沈从文有内在联系。
  • 相对伤痕、反思小说,寻根倾向的小说在历史、美学观上,不管是整体面貌,还是各别文本,都显得较为复杂、暧昧。对儒家学说批判,认为野史、传说、民歌、偏远地域的民情风俗,以及道家思想和禅宗哲学中,有更多的文化精华。

3、“寻根”小说艺术形态

  • 在小说艺术探索上,一些作家受福克纳、马尔克斯启发,把对于生活情景、细节的真实描述,与幻想、象征、寓言的因素糅合,创造出一种独特的艺术情境。
  • 叙事变换的技巧,在叙述者和故事人物,叙述时间和故事时间上构成复杂关系,以此强化小说的叙述意识。
  • 以现代意识来审察中国传统审美思维、表达方法,开发传统小说的艺术要素,成为艺术创造更主要的追求。这首先表现为小说整体情调、氛围营造的重现。其次,小说语言或者向着平淡、节制、简洁的方向倾斜,或者直接融进文言词汇、句式,以丰富语言的内涵、表现力,增强小说语言的“柔韧性”。
  • 小说的章法、结构、叙事方式,也都可以看到向古代小说取法的情况。

4、风俗乡土小说

(1)邓友梅

  • 《话说陶然亭》《寻找画儿韩,》《那五》《烟壶》等“京味小说”,人物包括皇族后裔、八旗子弟、工匠艺人、梨园票友、落魄文人等。在19世纪末期以来急剧的社会变动中,他们与社会大潮的龃龉、冲突,和经历的社会边缘化命运,使他们的性格、言谈举止中,蕴涵了社会文化变迁的刻痕。

(2)陈建功

  • 创作两个系列:一是以感伤笔调写知青和知识分子遭遇;一是表现居住于小胡同、大杂院里的北京普通市民的日常生活。

(3)冯骥才

  • 《雕花烟斗》《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》《感谢生活》,写文革历史和人的悲剧性遭遇,揭示人性的扭曲,不过,人与人之间的温情,常是处于逆境的人物苦难生活的支撑,构成作品的“底色”。
  • “世怪奇谈”系列,《神鞭》《三寸金莲》《阴阳八卦》等,传奇性,娱乐性。

(4)陆文夫

  • 苏州的工厂里巷,《美食家》,姑苏地区精致饮食等文化积淀,当代社会政治的变迁,在朱自冶这一人物命运沉浮上聚合、纠结。虽说贯穿政治性主题,但对苏州饮食等的描述,常逸出这一轨道而成为作品中最多彩的部分。叙述上张弛有序的节奏,富于韵味的幽默语言,也是这部作品的重要特色。

5、几位小说家的创作

(1)汪曾祺:最后一位士大夫

  • 他的短篇,大多取材家乡高邮乡村和市镇的旧日生活,也有的写到昆明、张家口坝上、北京等的各色人等、行状。作品中有传神的细节刻画,也流动着为记忆过滤、培育的情感。
  • “我的一部分作品的感情是忧伤,比如《职业》《幽冥钟》;一部分作品则有一种内在的欢乐,比如《受戒》《大淖记事》;一部分作品则由于对命运的无可奈何转化出一种常有苦味的嘲谑,比如《云致秋行状》《异秉》。但是总起来说,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。我的作品不是悲剧。我的作品缺乏崇高、悲壮的美。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,而是和谐。”
  • 对于市井平民、下层读书人僵硬刻板的生活,和他们某些卑琐的心理行为,他不无针砭和嘲讽,却不苛刻且有同情;而更多的是发现乡镇民间生活的美和健康人性。小说中的那种中国传统“文人”的情调和视角,也因民间具有生命活力的因素而受到“拯救”,某些陈旧气息受到抑制。
  • 汪曾祺小说注重风俗民情的表现。他既不特别设计情节和冲突,增强小说的故事性,着意塑造“典型人物”,但也不想把风俗民情作为故事推进、人物性格发展的“有机”因素。
  • 他执意减弱、消除“戏剧化”设计,是叙述呈现如日常生活般的“自然形态”。他继续的是40年代“京派作家”的那种质疑“戏剧化小说”,提倡“散文化小说”的努力。
  • 在“散文化”随意轻便的叙述中,让情致、寄托也自然地融贯其间。
  • 文字则简洁、节制、质朴,但也不缺乏幽默和典雅。
  • 汪曾祺在小说的文体上的创造,影响了当代一些小说和散文作家的创作。

(2)莫言

  • 《透明的红萝卜》:由于感觉、想象力的丰富而受到读者和评论界的关注。
  • 《红高粱家族》:故乡高密是莫言很长时间里文学想象的源泉;故事大多以对故乡的记忆为背景展开。
  • 《丰乳肥臀》,展现了中国现代文学此前少见的乡村天地:狂躁、混杂,充满酒气和血色,有骁勇血性的人物,和无所拘束的激情。
  • 通过文字构造一个能不断叙述的“高密东北乡”、
  • 在充满野性活力土地上有关“先人”生命的奔放,和传奇性经历的叙述中,隐含了对后代在生存上压抑,人性的扭曲的伤感、迷惘。
  • 莫言的小说,表现了开放自己感觉的那种感性化风格。他的写作,对当代小说过分的观念结构所形成的文体模式,是一次冲击。他采用了一种天马行空、不受拘束的叙述方式。在描述中,心理的流动、跳跃、联想是叙述的角度和驱动力,并有大量的感官意象奔涌而来,而创造一个色彩斑斓的感觉世界。90年代以来,虽然奔涌的叙述方式有了朝着内敛、节制的方向演变,但他突破艺术成规,并积极运用、转化“民间资源”以表现其“化腐朽为神奇”的艺术探索仍在不断推进。

(3)贾平凹

  • 商州系列小说,《小月前本》《鸡窝洼人家》《腊月·正月》《商州》《浮躁》等。
  • 对陕南山区自然和人文景观的用心描写,有意识地为人物的活动和心理特征,提供地域文化的依据和背景。
  • 社会变迁所引起的人生体味
  • 《废都》

二、80年代中后期的小说(二)

1、文学创新与“现代派文学”

  • 个体心理意识的重视,“意识流”叙事,荒诞、变形、寓言的现代技法
  • 文学与政治的疏离、文学的边缘化,对于特定时空的社会政治的超越,摆脱经典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方法,追求“本体意味”的形式和“永恒”的生存命题,成为当时富诱惑力的探索趋向。
  • 刘索拉《你别无选择》,徐星《无主题变奏》,以及残雪的非现实意象的中短篇,写自愿游离于主流社会的愤怒的青年叛逆的情绪、生活。他们对主流的价值观、生活方式,持蔑视、嘲讽的姿态;以或愤世嫉俗、或戏谑的叙述,来质疑当代基于某种价值标准之上的观念和行为规范。
  • 西方资源《麦田的守望者》《在路上》《第二十二条军规》
  • “伪现代派”争论

2、“先锋小说”的实验

  • 文体的自觉、虚构性、叙述在小说方法上的意义。
  • 法国“新小说”、马尔克斯、博尔赫斯
  • 马原《拉萨河的女神》《冈底斯的诱惑》《西海无帆船》
  • 洪峰《奔丧》,对叙述与意义的探讨,不同于马原。
  • 余华《十八岁出门远行》,格非《迷舟》,孙甘露《信使之函》,苏童《桑园留言》等
  • 他们关心的是故事的“形式”,把叙事本身看做审美对象。“虚构”与“真实“在作品中有意混淆、拼接,并把构思、写作过程直接写进作品,参与文本的构成。与传统”写实“小说竭力营造与现实世界对应的”真实”幻想不同,马原明白交代创作就是一种编造。“我就是那个叫马原的汉人”是经常出现在他的小说中的句子。
  • 拓展了小说的表现力,强化了作家对于个性化的感觉和体验的发掘;同时,也抑制、平衡了80年代小说中“自我”膨胀的倾向。

3、面向世俗的“新写实”

  • 1989年《钟山》开辟“新写实小说大联展”:“所谓新写实小说,简单地说,就是不同于历史上已有的现实主义,也不同于现代主义‘先锋派’文学,而是近几年小说创作低谷中出现的一种新的文学倾向。这些新写实小说的创作方法仍以写实为主要特征,但特别注重现实生活原生形态的还原,真诚直面现实,直面人生。虽然从总体的文学精神来看,新写实小说仍划归为现实主义的大范畴,但无疑具有了一种新的开放性和包容性,善于吸收、借鉴现代主义各种流派在艺术上的长处。”
  • 池莉、方方、刘震云、刘恒、叶兆言、苏童、范小青、李锐、李晓、迟子建等。
  • 放弃“宏大历史”叙述,追求“俗世化现实”
  • 不作主观预设地呈现生活原始面貌,原生态,零度叙述

4、几位小说家的创作

(1)残雪

  • 《山上的小屋》《苍老的浮云》《黄泥街》等,她的小说将现实与梦幻混淆,叙述人以精神变异者的冷峻眼光,和受害者的恐惧感,创造了一个怪异的世界。这个世界布满恶、丑的意象,人物有不断的梦呓和谵语。对乖戾心理的描述,将读者带进人的精神欲望的内心世界,展示在特定社会文化环境中人性悲陋、丑恶的黑暗面。
  • 《山上的小屋》体现了现代意识。小说记录了一种对于现实生存的特殊把握,写出了生存中的噩梦般的恶与丑陋的景象,也刻画出了人们找不到救赎与解脱的焦虑体验,但同时这描写包含了否定的向度,它将生存揭示得如此令人厌恶,也即是表明了它的无意义。它开拓了一种非常态的语言和审美空间,语意上的含混和不合逻辑、审美上的恶感与虚幻性,都是借以表达那种噩梦感受的不可分割的形式。

(2)苏童

  • 《一九三四年的逃亡》《罂粟之家》《妻妾成群》,他相当重视小说的那种“古典”的故事性,在故事讲述的流畅、可读,与叙事技巧的实验中寻找平衡。
  • 苏童的小说,大多取材“历史”,但“历史”已被虚幻化,留存的只是一些残片。对于“意象”的经营他极为关注,尤其擅长女性人物的细腻心理的表现。在有关旧时中国家族的叙事中,常流露忧伤、颓败的情调和气息:这应该与对江南都市“繁华梦”的历史记忆有关。
  • 《妻妾成群》 传统士大夫对旧日生活依恋;启蒙批判性削弱

(3)格非

  • 《迷舟》《褐色鸟群》,“叙述怪圈”“空缺”,晦涩玄奥。
  • 受到博尔赫斯影响。

(4)叶兆言

  • 夜泊秦淮系列,文人情调:历史的沧桑感,对世事淡然节制的态度。

(5)孙甘露

  • 《请女人猜谜》《信使之函》,文本实验,反小说,先锋性和实验性。

(6)余华

  • 《十八岁出门远行》《现实一种》《世事如烟》《鲜血梅花》《古典爱情》,“暴力”“死亡”的精确而冷静的叙述,以“局外人”的视点,和冷漠、不动声色的叙述态度,构造“背离了现状世界提供给我的秩序和逻辑”的“虚伪的形式”。他拒绝那些关于“现实”的共享的结论以其体验和想象力来挣脱“日常生活经验”的围困。
  • 90年代开始,《在细雨中呼喊》《活着》《许三观卖血记》“随着时间的推移,我内心的愤怒渐渐平息”,“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,不是控诉或者揭露,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。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,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,对善与恶一视同仁,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。”

(7)池莉,《烦恼人生》《不谈爱情》《太阳出世》“新写实三部曲”。

(8)方方,《风景》,小说对于城市底层卑微、残酷的生存状况的表现,比起另一些“新写实”作品来,远为复杂,而独特的视角和叙述语调所包含的批判性,也更为一些评论家所重视。

(9)刘恒,《狗日的粮食》,与严酷的自然、历史文化环境相关的生存困窘和压抑所导致的人性扭曲、变态和卑微化现象,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揭示。

(10)刘震云

  • 《塔铺》《一地鸡毛》《单位》《官场》,关注人与环境的关系,即社会结构中人的悲剧性处境。他对于“单位”这一特殊的当代社会机制,以及这一机制对人所产生的规约和销蚀力量,做了具有发现性质的描述。
  • 刘震云对琐屑生活的讲述,有对“哲理深度”的更明显的追求,也就是对发生于日常生活中的,无处不在的“荒诞”和人的异化的持续的揭发。